2011年6月4日 星期六

Summary: Excursions in Identity Ch.3

Excursions in Identity
Chapter 3 “Women on the Road: Identities in Motion”
*2011 女性史讀書會@近史所

本章探討「移動」中的身分,以身分來區分日本中世時期所見行路上的女子,進而探討女性在既有社會規範下,藉由「移動」所體現的能動性及限制。作者先列舉了中世時期在行路上遊走的女性職業人 (pp.72-80),至於沒有特定職業身分的女性,則以其社會地位高低為界,分別討論上流階層婦女的出遊 (pp.80-85),以及一般平民婦女的旅行 (pp.85-91)。

在作者筆下,行路是種足以拗轉社會常態、質疑權力關係及使變化生效的「地點」(site),這種空間特性自有其值得追索的歷史根源 (p.72)。雖然官方主流論述迫使女性遠離行路,然而在規範與實踐互相拉踞的緊張關係下,卻創造出曖昧不明的灰色地帶,不同階層的女性因而獲得協商的可能,並藉由改造空間,得以重塑自己的生命角色,這種二重性正是本章探討的重點 (p.71)。女性若要達到這樣的目的,首先必須從原先被指派的社會空間中脫離,不過其間的操弄手法,則隨其身分地位而異 (p.72)。

作者認為女性的身體、活動及敘述中,都潛藏著可資女性追尋能動性的可能,使其得以補償部分她們在家內空間所受的限制。首先受到注目的是中世的宮廷女性,包含被稱為「女手」的女流作家。兼具風雅及女性氣質的宮廷女性,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展現她們的能動性。她們深居簡出、遙不可及又難以得見的生活型態,為她們帶來世人的敬畏與尊重。雖然她們看起來與通往荒原的羊腸小脛無緣,但事實上她們卻常常前往冒險。作者指出能動的貴族女性可以利用宮廷社會中的間隙,在與男性的交往中得利 (p.73)。

在宮廷之外,只有少部份女性藉由身體悠遊於行路之上,得以宣告她們的能動性,例如四處巡迴表演的遊女。她們多半穿梭於一般平民及「雲上人 (天上人)」之間,展現其地理空間及社會階層間的流動性,巡遊的表演者及宗教人物都帶有邊緣人的特質,得以避開當時的種種限制。不過自 12 世紀後期以降,日本社會歷經種種政經變革,不但婚姻及家庭型態朝男性中心轉化,曾經飽含創造力的女流文學,也變成索然無味的例行公事,具獨立性的遊女,實際上只是中世日本的特例而非常態 (p.74)。

社會情勢及風氣的變化雖然對貴族及武士階級的婦女造成束縛 (p.79-80),但卻賦予平民女性遊走的契機。受阿彌陀信仰及禪僧道元的影響,平民女性得以參加宗教團體組織的活動。13-14世紀農業與商業的進步,不但促使女商人活躍地在商品市場中往來穿梭,展現其能動性與自治力 (p.75)。

往返京城及桂運送漁貨的桂女,也是藉由旅行完成其經濟責任的角色,但在1284年頒布禁止漁獵的命令後,桂女的職業型態也隨之變化,成為遊走於達官貴人之間的交際花,提供表演、祝福等服務。透過改變穿著及行為,桂女不但成功地從原先的身分危機中脫胎換骨,還能穿梭內、外的界線 (p.75)。傀儡師也同樣遊走於達官貴人之間,他們雖然以居無定所的形象聞名,卻始終與上流社會維持良好的關係,利用律法從中得益 (p.76)。

對許多婦女,特別是上層婦女而言,比丘尼的身分可以超脫世俗期待,提供女性相當程度的自由。出門旅行對一般婦女而言,是不合適且不安全的,但卻是比丘尼可以選擇的生活型態。作者舉阿仏尼及其《十六夜日記》、後深草院二条及其《とはずがたり》、藤原經子及其《中務內侍日記》等為例,一方面具體呈現比丘尼的自由之身,另方面,也提醒讀者,比丘尼的身分仍然不能視所有世俗規則於無物,她們始終小心避免正面對抗俗世規範 (p.76-78)。除了比丘尼之外,日本中世時期的雲遊者,還包含白拍子、瞽女及巫女 (神子) 等等 (p.77)。

作者指出江戶時代的上層階級婦女,仍然必須奉行深藏不露的原則,以維持其優雅與魅力,即便在旅行也是如此。作者在此以井上通女及其《帰家日記》等作品為例,說明她們多半乘著轎子 (駕籠) 出遊,讓她們就算出門在外,也保持隱蔽及安坐 (immobile) 的居內特色,不與外在世界接觸 (p.80-81)。

不過上層婦女也並非全然束手無策,寡婦及比丘尼的身分,可以為她們帶來嶄新的人生。作者引了許多例證,表明由於不再有家庭牽絆,所以她們可以重塑自己的身分角色,免除生兒育女的家庭責任 (p.81)。那些上層婦女透過操弄現有的傳統,最後覓得另一條康莊大道,不但得以逃脫社會責任,也因而得以穿越內外界線 (p.85)。

對平民女性而言,成為繼室是獲取移動自由的有效法門,繼室可以將家事分派給繼女,能有更多時間出門在外。不過上層階級的婦女可以利用寡婦的身分,獲得移動自由;對農婦及商婦而言,守寡卻帶來更重的責任負擔,她們多半要等到四、五十歲,出外旅遊才為社會所接受 (p.85-86)。

為了削弱社會對年輕婦女出遊的不安,有的婦女會以混淆視聽的易容,力求非法通關 (p.87)。小規模的出遊或越界,也會儘可能低調進行,不過訴諸宗教朝聖,可以賦予出行正當性,透過團體行動的掩護,個人可以迴避社會監控,反而可以理直氣壯地高調進香 (p.87-89)。
最後作者宣稱,儘管官方論述視女性為不可移動的男性附屬物,越來越多女性開始視其身體及行為為爭論的「地點」及短暫解放的平台。透過有爭議性的空間、部分重疊的論述,以及聰明地操弄身分,近代早期的女性旅人,因而得以展開重塑自我的旅程 (p.91)。


2010年1月2日 星期六

Wonderful Blood CH11摘要

Wonderful Blood
Chapter 11 “The Aporia of Sacrifice”

*2007Bynum讀書會@史語所

Bynum於第十章暗示在15世紀中期,針對hosts, relics, triduum mortis的辯論之中,慢慢觸及到救贖論的核心,其中的矛盾不諧之處也漸漸彰現。(p.225)這種現象卻無法在16世紀的神學辯論中發現,對16世紀的神學家來說,基督在十字架上受難而死,做為一種血祭、犧牲是無庸置疑的。(p.228)因此Bynum在這一章中,著重探討14-15世紀中,對”Sacrifice”的討論,帶來的矛盾之處。

Bynum認為所謂救贖論(soteriology)的基礎是「血」,而如何進行救贖的答案,是透過犧牲(sacrifice),因此救贖論的核心矛盾,其實就是有關於「血」的本質和「犧牲」概念上的困惑。這種困惑其實反應出時人精神上的不安狀態,這種不安主要來自於做為俗人、或是說身為人類,如何參與犧牲的過程,懼怕被排除在救贖的過程之外;做為神職人員,還不安於如何藉由blood relics宣示神蹟及權威。

Bynum自14世紀的神學暢銷書及15世紀的神學辯論中引出,無論如何爭執「血」的本質或地位,其背後運作的概念主要是「犧牲」。為免引發矛盾與衝突,所以14-15世紀中,有些神學家會傾向於迴避「犧牲」的概念:
1. Metze Tuschelin:強調必須克制個人,重視內在的順服勝於外在的儀禮。
2. Suso:將血視為大愛的牽繫(bond)。
3.
Adelheid Langmann:強調上帝是自願以死亡來換取救贖,做為賜予全人類的恩典,這種概念不吻合「犧牲」的定義。
4. Albert the
Great:認為「犧牲」是奉獻(oblation)祭品(victim),但這種行為並不意味著殺戮(killing)。
這種迴避,主要靠著以下的方式來完成:
1. 否認「犧牲」就是一種「殺戮」。
2. 將「犧牲」之意涵與「奉獻」疊合,以掩蓋舊約聖經中利未記及希伯來書中,殺生奉獻以求贖罪的情節(sense)。
3. 將「犧牲」解釋為由上帝賜予人類的恩典、生命及大愛。

但是這種迴避反應了事實上存在著矛盾。「犧牲」概念中潛藏著的矛盾主要有兩端:
1. Who Sacrifice?
2. The problem of repeatability of Sacrifice.
這種矛盾掩蓋了當時人們懼怕被排除在救贖過程之外的精神不安,而犧牲過程中的破壞與毀滅帶來的罪惡感,也加強基督徒這種害怕被排除的焦慮。這種焦慮不但轉嫁到猶太人身上,為了瓦解這種不安,他們其實也將基督教徒視為責備的對象。

上帝做為一種全知全能的存在,照理來說,不應當有另一種力量可以將耶穌基督做為追求救贖的犧牲,因此應該是上帝本身將耶穌基督做為犧牲獻給上帝本人以求救贖。這種概念被Bynum稱為” the circle of Sacrifice “,也就是” Christ as agent, act and receiver.”。但是這種想法,會讓世人無法藉由奉獻犧牲參與到贖罪的過程,不但引起被排除的不安,也讓人們的立場從主動地贖罪,轉為被動地承受血的恩典。

另一個問題,是聖經中所描繪的藉由基督受難而死,帶來一次性的、全面而永恒的救贖,這種性質的救贖如何能在日常儀禮之中被反覆呈現?如果不能呈現,那人們又如何參與救贖的過程?這種焦慮特別反映在15世紀的寶血信仰之中,這個問題又會引發人們對寶血本質的思考,也就是我們先前提及的,救贖論中另一層面的矛盾:血的本質。

關於「血」的矛盾主要有兩個大哉問:
1. 如何解釋或處理宣稱是基督的神示或遺跡,甚至宣稱就是基督本身的寶血,開始逐步腐壞、消逝?
2. 無常、易變的物質如何呈現永恒不變的神力?
這種矛盾其實植基於人們渴求能與上帝產生交集,透過寶血這種可觸及的物質來接近上帝是方法之一,但也因此神職人員反而必須借助更新hosts或是噴灑鮮血,來重新鞏固對寶血的信仰,而這種重覆施行的作為,又導回永恒的救贖如何能日常生活中反覆的犧牲矛盾,在這個意義之上,寶血本質的問題和犧牲概念的問題,其實是一體的兩面。

最後Bynum指出,在新舊教的衝突之下,潛藏在表現神蹟的聖物背後的血祭、犧牲觀念,獲得了全新的意義與地位。儘管天主教主張彌撒即象徵犧牲,而新教否認這個意涵,耶穌受難意味著犧牲成為被普遍接受的觀念,14-15世紀被論爭的細微差異已經不再被意識到。雖然Bynum所探索的信仰世界,在1552年之後就慢慢地解消,但認為血是令人恐懼的、也是神奇的這種想法依然存在,這正是做為犧牲的血的本質所在。

More about Wonderful Blood


Bynum, Caroline Walker. Wonderful Blood.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06-12-01.
first wrote on 10 August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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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彥@小房
2010.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