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23日 星期三

Cinderella’s Sisters" CH4摘要(下)

"Cinderella’s Sisters: A Revisionist History of Footbinding"
CH4 From Ancient Texts to Current Customs: In Search of Footbinding’s Origins
*2007漢學讀書會

借助趙翼的研究,高彥頤進一步開展她個人的起源論述。她認為唐代脫鞋不再是最高敬意的表現與皮靴在唐代之流行兩個現象暗示新的隱藏美學,而這又與唐詩中對女鞋、女襪的關注互為表裡,再加上「纖小」的審美觀,使得纏足的發展開始有可能。其次,高彥頤也注意到纏足會改變女性的姿勢,重心的改變製造出裝模作樣的步伐—蓮步。

此外,趙翼提出另一項有效的指標為物質與空間環境,高彥頤認為這對女人的身體感而言格外地重要,儀式化的身體與社會身體的姿態、舉止也十分重要,因為這會受到纏足的影響。趙翼注意到《周禮》中女性是肅拜的,這是由於古代席地而坐,因此肅拜其實只需要稍移身體重心即可,但當胡床引入後,女人就停止跪迎賓客。在高彥頤看來,趙翼的論述正是將女性姿態置於歷史及文化脈絡之中來理解,因此她提出「姿態的歷史必須借助物質文化史」,趙翼雖然發起論述,但並未進一步追溯室內家具的歷史變化,也沒有著眼於這些變化對女性儀態的深遠影響,而高彥頤借用Sarah Handler對家具史的研究指出家具的變化帶來家內空間設計的改變。

高彥頤認為椅子的出現是纏足突然出現的重要動因。一來是由於女性的足部不需要在坐著的時候擔負全身的重量;二來,椅子的出現也改變了登堂入室的習俗,不再需要褪去鞋襪;三來椅子也提供女性展示小腳的空間。內部空間設計的變化是否給纏足帶來影響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可以知道的是隔間的方式自屏幕轉為牆壁後,具體地使女性隔離得以實現,高彥頤強調現代人常以確保貞節做為纏足的存在理由,但她認為建構內外界線的儒家文獻之中,壓根沒提過纏足,更惶論提倡,與其說是為了保有道德上的堅定不移,不如說纏足是和性放縱的危險相依傍。

綜合以上的討論,高彥頤指出在十世紀的時候,「纖小」的美學要求在唐詩中出現,而改變的社會風尚促使人們將腳隱藏起來,並以之為裝飾的對象,而椅子的出現紓解了腳上的沈重壓力,並提供了展示的空間,以牆為分隔空間的新手段加強了內部隔離,這些變化使纏足不但在心態上值得人們嚮往,同時在物質環境上也是可以實現的。

最後高彥頤帶著大家回顧錢泳的纏足理論,錢泳和前人不同,他在追溯起源的同時,也利用過去來譴責現在已成為時尚的纏足風俗,高彥頤強調在這方面,他成為預示新心態來臨的代表。錢泳確認了趙翼指出的地域差異,在北方,纏足的流行成為一種狂潮,相對地在南方,卻不是所有菁英家庭的女兒都會纏足,對於江南女兒的腳特別大的現象,錢泳歸咎於母親疼惜女兒的心態,而現代學者李伯重則認為江南農婦經濟生產力之高,令她們在家中及社會上擁有較高的發言權,將抗拒纏足的事實置於女性的經濟地位上論述。

更值得注意的是錢泳陳說的方式,趙翼雖然注意到了地域差異,卻以一種散亂而零星的方式羅列,但錢泳的研究不但有系統,而且全面,是首位以「民族學」的方式展開調查,他將中國視為由數個部分集合而成的整體,並以地區為單位逐個個調查,這種方式為後來在國族主義下興起的反纏足論述承襲。

此外,錢泳也注意到他所身處的十八到十九世紀,纏足已成為女性氣質展現的一部分,甚至成為女性價值所在。錢泳不但對此提出批評,並以古代典籍做為干預施行的手段,而非追索知識的源頭,在他的計劃中反映了他確實認知到流行風尚的形成與「模仿」的心態有關,因此他認為若能改變上層階級,自然能干預習俗的轉向,不必在一開始就急於要求底層人民配合,在這個意義上,錢泳可以說是參與了反纏足運動的先聲。

總的說來,高彥頤在這一章主要是回顧纏足的起源理論,在追溯歷代文人提出的起源時代以及判別標準的同時,高彥頤與其他纏足研究者不同之處,在於她特別著力分析文人所處的時代環境及生命際遇,換言之,她在分析纏足起源時,特別強調文人心靈及其後深刻的生命關懷對於論述形成的作用力以及歷代文人之間縱向的互動、影響與駁正。在分析論述的時候,除了著眼於起源的時代及支持證據之外,高彥頤也分析不同文人對於纏足的判別標準,最後利用上述史料做深度的分析,提出自己的一套起源論述。

------------------

Cinderella's Sisters的圖像

------------------


BY旨彥@小房
2007.05.23

"Cinderella’s Sisters" CH4摘要(上)

"Cinderella’s Sisters: A Revisionist History of Footbinding"
CH4 From Ancient Texts to Current Customs: In Search of Footbinding’s Ori
gins (上)
*2007漢學讀書會

從第四章開始,高彥頤將焦點轉移,旨在探討纏足做為一個普遍而且被高度贊賞的習俗,所身處的文化氛圍。高彥頤強調帝國晚期纏足的吸引力是建構在「未知的誘惑」之上,這種誘惑力是在文人筆下間接被創造出來的,在這一章中,高彥頤以文人的散文為材料,探討他們是如何界定纏足,女體論述的界限及纏足做為性吸引力的象徵,是如何在男性文人的想像中呈現並持續發生影響力。

首先被舉出來討論的是宋代的張邦基,他認為纏足起源於近世,以唐詩及三本六朝時期的文獻為例,點出當時文人認為女性的吸引力可能在眼、眉、口、唇、腰、手,但是這些資料中,都沒有提及纏足。高彥頤特別指出,這個說法之所以成立,是因為當時文人服膺於古書的權威性,認為只有透過古書才能了解古代的情狀。此外他也在其書《墨莊漫錄》中具體地界定了追溯纏足起源的基準:弓、小,並為後世文人所承接。

接下來討論的是宋人車若水,車若水最突出的努力,在於鑑別神話傳說與真實歷史,以史上所述的戴良嫁女為例,認為東漢時尚未出現纏足的習俗。當時提出的幾個纏足起源有齊東昏侯與潘妃的「步步生蓮」、唐玄宗與楊貴妃的馬蒐遺襪及南唐後主李煜與窅娘的蓮台起舞,而其中最被廣為接受的就是窅娘傳說。高彥頤認為在缺乏官方記錄的情況下,傳奇故事以生動的形象與敘述承接了傳遞文化符碼的工作。

明代楊慎的纏足理論建基於「未知的誘惑」之上,就像一般認可的起源理論一樣,越晚出的理論往往會回溯到更早的時代。楊慎追溯纏足起源的表現在高彥頤看來,是其崇古理論的一部分,也就是楊慎認為漢代人解經優於宋代人,不是因為他們更有才華或是更加努力,而是由於漢代比宋代更接近孔子的時代,以此為背景,他認為時人可以透過「理解式的調查」(comprehensive investigation)來接近並了解近代,但是古代對於時人而言,卻是永遠不可能觸及的。楊慎否定了以商朝妲己做為纏足的起源,以樂府詩<雙行纏>為例來說明纏足應當起源於六朝時期,雖然如此,楊慎卻又討論了李白詩中出現的「素足女」,認為李白是直接鋪寫出目光所見,但是「素足女」在近人徐珂的眼中,是天足論述的佐證,而在胡應麟的筆下,也是唐代不見纏足的證據之一。因此高彥頤強調楊慎認為纏足起源是未知而且無法考證的,他在鋪陳纏足起源理論時,是以一種遊戲的心態來討論,所以在他的論述中充滿了矛盾,也沒有很好的證據支持他所說的纏足起源於六朝時期,他的目的只是要在讀者的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罷了。

事實上,楊慎認為纏足起源有很多重的說法,先前高彥頤提及楊慎也認為西元前五世紀可以見到的「利屣」一名,可以當做纏足表述之一,而楊慎又舉他發現的漢《雜事秘辛》中所錄的吳嬤嬤為梁瑩檢查身子時,著力描述腳部之美為另一說法,這種說法特別之處在於注意到纏足對身體其他部位的影響,並以此為理解纏足起源的佐證,雖然他的立論在今日看來並不正確。
對楊慎的說法提出駁斥的是明代的胡應麟。高彥頤同樣指出胡應麟提出的理論背後最根本的文化脈絡,那就是他所身處的社會環境及心態影響了他提出的理論。首先胡應麟崇拜楊慎,但對楊慎的理論提出若干修正,他相信古經可以闡明現代風俗,但更重要的是,現代的習俗也會影響時人對古經的詮釋,基於此,他敏銳地發現楊慎理論上的侷限與缺失,楊慎的理論有兩大前提,其一是男女性別差異會具體地表現在鞋子之上,另外就是以十六世紀末江南女工的盛行來假設古代的狀況,而未注意到時代的差異。不過高彥頤也指出胡應麟主要的理論,恐怕也跟他所身處的明代對服飾有著特別的關注脫不了干係。

在胡應麟之前,纏足理論的發展有兩條脈絡,其一是語言學的脈絡,意即透過修辭,或者說是文人的目光,來捕捉纏足存在的真實;另一條則是楊慎開創出來的解剖學的脈絡。但是胡應麟卻提出新的切入點,改變纏足理論的論述方式,將讀者的焦點集中在服飾演變之上,他指出纏足的發展才造成足部衣飾上的性別差異,另外,也以足部衣飾上的古今差異做為反駁楊慎的主要立論,並且指出楊慎將公領域與私領域混淆的矛盾。

在起源理論方面,胡應麟是定位在約當十世紀的晚唐五代,他爬梳文人修辭之後,指出當時自晚唐杜牧的詩句起,形容女性足部之美以「纖」為準,而「纖」正是「素」的相反。他也注意到木板印刷術和女性纏足均是在晚唐五代興起,宋時繁盛,元時達於巔峰,並在當代開創新的高峰,這樣相類似的時序發展。不過在傳播方式上,胡應麟著重在習俗的力量與文學審美標準的改變,導致纏足日益流行。不過高彥頤指出胡應麟將印刷術與纏足類比的這個觀察,具有將纏足置於文化機制與物質時尚的脈絡下檢視的重要性,並於註45中進一步闡申印刷術之普及,象徵知識的普及與貴族文化下傳到庶民階層,而纏足之流行可以說是正搭了此順風車。

至於身處在纏足文化高峰的趙翼,高彥頤的批評是他理解的態度高於譴責的心態。趙翼有幾個主要的著力點,首先他具體指出地域差異與城鄉差距,在地域上強調文化中心與邊緣位置的不同及種族的分歧,而城鄉差距方面則指出女性需要付出勞力的程度不同。不過這只能算是例外,因為在盛清時期,纏足已為一般婦女遵行的風俗,在流行風俗的背後其實受到漢人身份認同表徵及十八世紀鄉村棉花工業興起的影響。高彥頤認為趙翼發覺十八世紀的纏足為多元而非單一的文化,隨地域及情境而不同,這個假設意味著纏足的起源無法指向單一的源頭。

再者,趙翼在《陔餘叢考》中對歷代纏足起源理論做了一番整理,分為五代(A.D.907-960)、六朝(A.D.222-589)及秦漢(A.D.221-220),主張五代的學者有周密、張邦基、車若水、楊慎、胡應麟,而定位於六朝及秦漢的理論均是楊慎所提出來的。就趙翼本人的意見來說,他認為以上學者「皆有所據」,但認為當詩人注意到腳的大小時,就暗示著「纖小」的審美標準開始取得地位。

另外,趙翼將弓足置於身體裝飾及舉止儀態這兩個文化社會脈絡下來觀察,清楚地意識到其間的性別與時代差異,並接續楊慎的切入點,以身姿(the body in motion)為討論核心,趙翼指出在古代脫鞋是一種禮貌,唐代可以說是轉捩點,因為自此開始發展了室內穿鞋文化,官員上朝不脫鞋導致脫鞋本身具有的尊敬意義消退,皮靴的流行也促使鞋子開始與「私」的概念連結,於是脫鞋就成為不禮貌、不雅觀的動作。

------------------

Cinderella's Sisters的圖像

------------------



BY旨彥@小房
2007.05.23